擦药事件过了之后，顾泽川有意躲着谢梨娟。
除了在训练场，他们没再有其他交集。
他一直绷着神经，高度紧张，在训练场上也不敢多看谢梨娟一眼，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她识破，到时候连弟弟都做不成……
直到三天后的晚训，学校组织安排全校一起看一场露天谍战电影，顾泽川才有片刻放松。
教官、学生还有医生都分开坐，但顾泽川却看到谢梨娟高调搬着椅子，坐到了林建南身边。
周围顿时传来了起哄的喧闹声。
林建南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她。
谢梨娟把手搭在林建南的椅子上，挥散那些八卦的目光：“林同志脸皮薄，你们不要起哄了。”
众人的声音反而更大。
顾泽川坐在人群里，也很想强迫自己不去看。
但目光又不由自主的从电影幕布转移到谢梨娟身上。
他看到谢梨娟低头不知道在林建南耳边说了什么，林建南看向她的眼神顿时亲密极了。
顾泽川猛地别过视线，明明是燥热的九月，心却飕飕冷。
目光失焦盯着电影幕布，但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进去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他坚持到眼睛都发疼的时候，手臂被人轻轻拍了一下。
坐在顾泽川身边的一个女生凑过来和他搭话：“顾泽川同志，你看过爱情电影吗?”
顾泽川回过神，茫然摇摇头。
女生嘿嘿笑了下，提出邀请：“等军训结束，我们组织几个同学一起去电影院看新上映的爱情电影吧，我听说……”
“你们两个忘了军队纪律是不是?”
谢梨娟低沉严肃的嗓音在两人身后凉飕飕地响起：“不想看电影就去旁边站着，简直无组织无纪律。”
顾泽川和女生立马站起身，乖乖站到了旁边操场。
期间，顾泽川低着头不敢看人，倒不是觉得丢人，而是他能感受到谢梨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，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。
奇怪，她怎么不回去陪林建南看电影，一直站在他身边做什么?
三人就这么一直站着，直到电影完毕。
大部队离场，快到休息时间了。
谢梨娟放了女生走，却把顾泽川留下。
女生一脸歉意离开，很快，操场只剩下顾泽川和谢梨娟两人。
谢梨娟沉着脸：“那姑娘要约你看电影?”
顾泽川依旧没说话。
谢梨娟的脸色更加难看：“这种小姑娘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?老想着搞对象能有什么出息?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，你现在还小。”
顾泽川终于正脸看向谢梨娟，脑海却浮现她之前凑近林建南的模样，鬼使神差反驳。
“我已经成年了，我爸这个年纪都已经和我妈结婚好几年了。”
谢梨娟哽住。
沉默了一瞬，她气得抬手打了一下顾泽川的肩膀：“小没良心的!你就为了那么个女的怼我?我白疼你了?”
“我训你是为了你好，你这么小，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东西，谈对象这种事，一定得长大了才能做。”
顾泽川眸光一痛，别开眼忽然就卸了力气。
活了两辈子，他不小了，而且他喜欢的人就是她。可这话，他怎么敢说?
只闷闷示弱：“知道了。”
谢梨娟这才满意松开人：“这还差不多，走吧，我送你回宿舍。”
他们一前一后走着，此刻，夜色温柔，她也很温柔。
时间好快，还有四天，军训就结束了。
顾泽川静静享受着这份温柔，他想，等去了南城第二校区，他大概会把今晚的夜色记很久很久。
……
静谧的一夜，很快过去。
第二天下午是爆破试炼课。
所有新兵都要轮流去沙包土壕沟处，练习扔爆破弹。
爆破试炼课是最危险的训练之一，医务室的医生们都在旁边严阵以待，林建南就站在队伍最前面。
轮到顾泽川时，他刚引燃火线，忽然被人狠狠一推!
“扑通”一声，身后是同学惊恐大喊：“教官!顾泽川和爆破弹一起摔下了壕沟，他会被炸碎的!”
第5章
顾泽川心一沉，当即爬起来要逃。
可来不及了，爆破弹冒着烟，眼见就要爆开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一个熟悉的身影纵身一跃，长臂一揽，将顾泽川抱起，一起跌入侧边的土沟。
“嘭!”
震耳欲聋的爆炸，顾泽川被谢梨娟死死护在身下。
等到所有声响退去，谢梨娟就猛地推开了他，眼中是顾泽川从未见过的冷色。
“你怎么回事!训练的时候站都站不稳，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没命?”
“后面的训练你不要参加了，去操场罚站，我没说停你就一直站着!也给其他人一个警醒。”
顾泽川想解释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，话都到了嘴边，却见林建南忽然走上来，把谢梨娟拉了过去。
“好了梨娟，泽川又不是故意的，他也吓得不轻，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。”
谢梨娟依旧板着脸，厉声说：“我这不是为难，大家作战是一个团体，任何一个人的疏忽都有可能连累所有人死亡。”
“若真有这一天，顾泽川，你就算是后悔自责一辈子，也不会得到原谅!”
后悔自责一辈子……
顾泽川踉跄一步，前世记忆忽然刺入脑海，谢梨娟的血衣被送回来，他被所有人骂‘扫把星’……
他曾在无数个深夜一次又一次说‘我错了’，谢梨娟会原谅他吗?
现在他知道了……
原来他不会得到原谅。
顾泽川颤抖站着，再也不敢去看谢梨娟的眼睛，认错道：“对不起教官，对不起各位同学!是我的错，我现在就去领罚。”
说完，他就转过身，站到烈阳下站军姿。
9月下午的太阳很灼人，身体被烤着，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，可顾泽川的手心却始终冰凉。
从下午到晚上，直到夜幕降临，训练场上的大灯被灭掉，宿舍楼睡觉的号角也被吹响，顾泽川还站在这里。
摇摇欲坠时，一只手臂忽然从旁边伸出来扶住了自己。
顾泽川一愣，在夜色下看到了谢梨娟绷着的脸。
“腿酸不酸?”
只是一句话，顾泽川的心就莫名酸了一下，摇摇头，哑声说：“不酸。”
一声叹息从耳边传来：“生气了?怪我今天罚你了?”
顾泽川忍着鼻酸，认真说：“没有，细心谨慎是军人的基本准则。如果我不改正粗心大意，将来在战场上只会害了自己的战友，今天是我的确该罚。”
谢梨娟盯着顾泽川看了好几秒都没做声，像是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。
半响，才低笑一声：“不错，从前手破个皮都扑进我怀中哭的小男孩，终于长大了。”
“肚子饿了吧，我给你带了吃的。”
谢梨娟把手里的餐盒递给顾泽川，扶着他在台阶上坐下。
随后，她又动作自然的按上顾泽川的小腿，拧着眉说：“我帮你按一下，不然明天你连路都走不了。”
顾泽川下意识缩了缩：“不用了，男女授受不亲，我们以后还是离远一点……”
谢梨娟手顿了一下，但随即又轻轻的给他按揉起来，垂着眼笑：“跟我还客气什么?”
“你忘了，今年暑假我们去海南玩，遇见个算命的，说你和我命格犯冲，最好离远一点，你气得直接把人家的批语撕了，撂话说我们一辈子都会待在一起。”
顾泽川暗下眼眸，盯着谢梨娟冷艳的侧脸，感受到她放在腿上的温柔力道，心头一阵刺痛。
那个算命的其实说对了。
他也真的不是和谢梨娟客气。
他只怕自己控制不住爱她，他不想自己的爱害了她……
可谢梨娟做事有她自己一套准则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听他的话。
好在，军训结束后，他就要去第二校区读书了。
快了，三天后他就会抽离谢梨娟的生活，还她一世安宁平安。
顾泽川沉默吃完饭，谢梨娟也按好了腿，收手拉他站起身。
“走吧，送你回宿舍。”
“嗯。”
两人并排走，没走两步，谢梨娟忽然停下问：“你觉得女人能向男人求婚吗?什么样的求婚能打动人?”
顾泽川僵在原地，脑海一阵空白。
求婚?
她这么快……就要向林建南求婚了?
但这个年代，男女看对眼了，马上扯证办酒并不奇怪。
缓了好几秒，顾泽川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他抬头看着谢梨娟，缓缓一笑：“这你确实问对人了，我恰好知道一个很时髦的求婚方式。”
“需要你买上戒指，抱上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，再单膝跪地说一句‘我爱你，你能娶我吗?’。”
这个场景，也是顾泽川上辈子临死都在做的梦。
